在设法了解有思考能力的参与者角色时,我们必须了解什么?
我们必须了解的第一件事,是参与者不能够把思考局限于事实,他们必须考虑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参与者的思想,这样就带来一种不确定的因素,因为参与者的思想不等于事实,却在塑造事实方面担任一种角色,参与者的认知和事情的实际状态之间几乎总是有差距,在参与者的意愿和实际结果方面总是有差别,这种差别是了解历史过程的关键,更是了解金融市场动力的关键。在我看来,误解和错误在人类事物上扮演的角色,和生物学中突变所扮演的角色等量齐观。
这就是我的核心理念,这点当然有很多的影响,对别人来说可能不重要,对我却至关紧要,我的一切事情都是以这一点为根本,而且我注意到我对事件的看法,在很多方面和流行的看法大不相同。流行的看法说金融市场处在均衡状态,有时候当然会出现异常,因为市场并不是完美的,而是具有随机漫步的性质,通常会随其他的随机事件改变。这种看法是根据牛顿物理学而错误类推出来的。
我的看法截然不同,我认为歧异状态天生就潜藏在我们的不完全理解中,金融市场有个特性,就是参与者的认知和事情的实际状态之间有差别,有时这种差别可以忽略,有的时候,如果不考虑这点,就不能了解事件的过程。
你可以举一些例子吗?
歧异状态通常以盛衰程序(boom bust sequences)出现,但并非总是如此,盛衰过程不很均衡:它先慢慢加速,然后在灾难性的趋势反转中到达顶峰。我在《金融炼金术》中,讨论过很多个例子,包括六十年代的集团企业热潮。不动产投资信托业典型的例子,以及七十年代兴起的国际借贷热潮,在一九八二年的墨西哥危机时到达巅峰等等都是。我发展出有关自由浮动汇率制度的理论,这种制度也有走向极端的倾向,但是这种极端通常还是均衡。我探讨过一些比较不纯粹的歧异案例,像八十年代的融资兼并热潮,所有这些案例中,流行的偏见和流行的趋势之间,都有反射性的互动。重点是,从某方面来说,其实这些歧异的案例都是例外,任何事件序列的反射性互动,都有很长一段期间相当不明显。
我在《金融炼金术》中没有把这一点说得很清楚,我用同样的字眼——反射——来描述双向互动,也描述造成这种互动的事件结构。我现在仍然这样做,但是我希望说明一点,就是反射性互动只偶尔出现,而反射性结构是永久性的。在你可能认为是正常的状况中,思考和实际状况的差异并不很大,而且通常有一些力量会把它们拉近一些。原因之一是大家可以从经验中学习;原因之二是大家实际上可以根据自己的愿望,改变和塑造社会状况。这就是我所谓的近平均衡状态。
但是,在某些状况下,大家的思想和事情的实际状态差距很大,又没有拉近的可能,我把这种情形称为远离均衡的状态。远离均衡的状态分为两类:一种是动态不均衡,在这种情形下,流行的偏见和流行趋势彼此会互相加强,直到差距太大,造成灾难性的崩溃为止;另一种是静态不均衡,不过这种情形在金融市场中很少发现,特征是十分僵化的独断思考模式,以及十分僵化的社会状态,这两种情形都不会改变,教条和现实状况差距很大。事实上,在实际状况改变时,不管改变的速度多么缓慢,如果教条不做调整来适应这些改变的话,思想和实际状况的差异就越来越大。
静态不均衡的情形可以持续非常久,举一个我们熟悉的例子,就像苏联的状况一样。相形之下,苏维埃制度崩溃,可以视为动态不均衡的例子。我们可以把动态和静态不均衡视为两个极端,两者之间的近乎均衡状态视为中道。我喜欢把事物的这三种状态比作自然界中水的三态:液态、固态或气态。事物的三种状态。性质很不相同,水在三态中的行为也很不一样。同样的道理适用在有思考能力的参与者身上,在我们认为“可能是正常”的状态下,我所谓的双向反射回馈机能不很重要,可以忽略;但在接近或到达远离均衡的状态时,反射变成很重要,我们会看到盛衰程序。
你如何划分近乎均衡和远离均衡两种状态呢?
界线很模糊,几乎随时都有很多力量在运作,带领我们进入远离均衡的状态,这些力量受到反作用力的抵抗;通常促使回复原状的反作用力会占上风,但是,偶尔反作用力会失效,那就是我们看到制度兴替或革命的时候。我对这种情况特别有兴趣,但是,如果我告诉你,我有一个发展很完全的理论,可以解释和预测这些情况,我就是在说谎,我仍然处在探索阶段。我在金融市场上的表现,比处理一般的历史高明,因为金融市场提供一个界线比较清楚的空间,而且资料都经过量化,可以公开取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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